“父亲在沉默了两年之后,永远地沉默了。”胡耀邦女儿满妹在《回忆父亲胡耀邦》一书的开篇第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时空拉回到了那沉重的1989年。紧接着笔者就被书中的叙述深深打动了:年近九旬满头白发的孙敬修老人在孙女的搀扶下来到胡耀邦灵堂前,嘴唇哆哆嗦嗦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间,老人挣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你是一个大好人啊!”“一个大好人”,这可能是古往今来的中国政治家们能够从质朴的中国老百姓嘴里得到的最高口碑了。 一位作家曾这样说过:“人民是不是真心爱一个人以及爱到什么程度,不能由我说了算,也不能由某一些人说了算,发自人民内心的真诚爱戴归根到底只能由亿万人民自发地表达。历史终归会是公正而无情的。”中国老百姓真心爱胡耀邦,不仅仅因为他曾是冲破“两个凡是”,组织和领导平反冤假错案、落实干部政策,为改革开放披荆斩棘的中国共产党领袖,更因为他是真诚关怀弱势群体、一辈子倾全力解救那些被压在社会最底层者而从无谄媚权贵残害忠良纪录的一个人。 胡耀邦是一个有着独特人格魅力的人。他是做过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的“大人物”,但为人处世、言行举止同中国官场上几千年沿袭下来的规则和潜规则几乎格格不入。“中国人习惯了领袖们深居简出的神秘、言重九鼎的威仪和变幻莫测的高深。这似乎已定型为中国传统认识上伟大人物的不变模式。”正如胡耀邦女儿满妹所说:“父亲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伟人,却像是备受争议的常人。父亲的热烈和激情,似乎不符合一些人对领袖行为举止的认同。”据很多人回忆,胡耀邦常常是这样讲话的:“他先是坐在椅子上讲,激动起来站着讲,还不时挥动着拳头,有时不知不觉地走到台前,偶然还坐在讲台上讲,帽子歪在头上也毫无察觉。”更为奇特的是,尽管由于他所身处的环境,经常要和一些城府森严、睚眦必报的人打交道,胡耀邦待人处事却像青年人那样少有城府,像与世无争的老人那般宽厚大度。1964年,胡耀邦曾任职陕西省委,因主张“一手抓粮食,一手抓棉花”,被当时西北局的主要领导斥为:“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一手抓粮食,一手抓棉花,哪只手来抓阶级斗争?”“他在那里实际上只工作了三个月,就被批判了一百多天,致使他患上了严重的蛛网膜炎,差点命丧西安。”谁知“文革”中这位热衷“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领导却被打成了“六十一人叛徒集团”中的“大叛徒”,吃尽苦头。“文革”后,胡耀邦主持中组部工作平反冤假错案,“部里的人和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猜测父亲不会理睬他的案子,就是替他平反,也得拖上一阵子再说。”不料胡耀邦不仅抓紧时间为这位领导平了反,还推荐他担任了中央的重要工作。后来这位领导当面向胡耀邦道歉,胡耀邦笑了笑说:“这件事我早就忘了。”胡耀邦曾对别人讲过自己的观点,他说:我们做人,不能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也不要有,不然我们的党和革命队伍里就不可能有正常的同志关系。这就是好人胡耀邦啊。 胡耀邦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胡耀邦一生,最看不惯权贵们倚官仗势欺压平民百姓。胡耀邦曾这样说过:“我当初为什么参加革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姐姐活活被人欺负死了,世道太不公平了嘛!”现在21世纪的青年人,可能不知道上个世纪80年代初发生在青海省的“杨小民案件”:那时一个副省级领导的儿子,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下杀人而不必偿命,官官相护之下,被害者家属叫天不应,喊地不灵,求告无门。胡耀邦闻知后拍案大怒,亲自批示有关部门杀掉了那个当代“衙内”,被当地人民呼为“胡青天”。今天的国人,可以想象胡耀邦当年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推进改革的艰难程度。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岂能例外?胡耀邦的心和社会底层的百姓是相通的,也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当年包拯坐开封,刀铡一个丧尽天良的驸马陈世美,就被老百姓传为千古美谈;笔者以为,胡耀邦一生即便只做了这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也足以流芳百世。 诗人公刘当年曾赋诗《哭胡耀邦》:您爱人民,把它看做一块玉,摩挲,摩挲,百分之八十五的平坦或者崎岖,留下了战栗的温煦……2005年是胡耀邦诞辰90周年,相信有很多人想说:胡耀邦,您是中国人民心中永远的玉。
(来源:www.xawb.com 2005年12月23日) |